信息时代百度不死,中国信息产业不畅
我们处在一个信息高速公路的时代。每个在信息时代里富有野心的公司,都在抢夺各种入口。比如,阿里巴巴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商品流入口,微信成为了强大的社交入口,而百度,就是信息入口。信息高速公路的硬件设施和软件设施,形成信息时代的基础设施建设。基础设施建设决定了一个国家信息高速公路畅通与否的关键性因素。例如,如果国家的光纤铺设里程不够,就会降低信息传输的数据量,通俗地讲,就会降低网速,也就降低了信息的流量。而如果软件设施的不畅通,同样,也会阻碍信息流转的速度。
这个道理其实非常简单。就拿真实世界的高速公路和信息高速公路对比。如果一条高速公路所使用的水泥或者钢筋不达标的话,那么道路很快就会出问题,比如塌陷,水土流失,使高速公路的通行速度比省道县道还要缓慢。
那么软件设施是什么呢?就是高速公路上的指示标。一条从上海通往杭州的高速公路上,如果指示标上标明的是从上海通往南京的话,你想象它的结果会是什么?
百度,就是一个在高速公路上放指示牌的公司,但是它把所有的指示牌都标上价格,就此标向错误的方向。
青年魏则西的悲剧是一个以生命作为警示的极端事件,但是这个事件的庞大的悲剧性结果,却误导人们只看见了百度的千万罪恶之一,而没有看到百度最大的罪恶:它以其极其自私的赢利方式,剥夺和延缓了整个国家的信息时代的方向。
搜索引擎乃是信息时代的一个导航工具,它肩负着为所有的公民导向有益、准确的信息的责任。它的基本伦理,就是为搜索关键词的公民,提供其技术能力所能提供的最有效、最准确的信息。
百度一再的辩解是:它只是一个平台公司,没有责任去核实所有它所呈现的信息的真实性。这个狡辩犹如一个制药厂,它有没有责任保证其生产的药品是具有疗效的?为什么说真实性是其根本的商业伦理?因为这是商业得以成立的基本元素。百度可以提供假信息,宛如一个药厂可以生产假药。
百度的恶却不仅仅至于此而已。当年的竞价排名和现在的购买关键词的生意,就如同高速公路上的指示牌,如果价高者得的话,我们就会发现“上海-杭州”的指示牌就会变成“浦发银行-淘宝城”,所有的车辆就会迷失方向。因此,当我们搜索任何含有商业性内容的时候,我们都会发现,我们已经完全被百度的商业利益误导,在我们的鼠标经过无数次的移动终于寻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信息的时候,百度通过延缓和延长信息流的通畅,获得了自己的利益。也就是说,我们整个国家都通过牺牲自己的时间和流量,为百度的利益买单了。
但是!还有更加深层次的罪恶。对于莆田游医的危害性,其实通过媒体不间断的曝光之后,人们已经有所防范,即便是最闭塞的乡村,恐怕莆田系这个名称都会有所耳闻。每个散落在中国土地上的游医,都会遭遇一定的怀疑和抵抗。在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由于政府对于传统媒介上医疗和医院广告的严厉打压,几乎所有的医疗广告都转移到了互联网上,而百度更是医疗广告的极大受益者。百度收集了遍及于各地的恶于一体,以平台的名义给予背书。这可谓是收集万恶以赢一家之利啊。
据说,百度的名称来自于“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多么曼妙的想象,如今可以改为“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正在,垃圾淹死处”。
垄断者的暴政
根据中华人民网络安全协会最新的调查,2016年第一季度,百度搜索的市场占有率是69%,好搜(原360搜索)占17.8%,搜狗占6.6%。
在谷歌退出中国之后,尽管百度从一度曾占有80%以上的市场占有率,下滑到现在的69%,然而毫无疑问的,是它仍然具有绝对支配权的垄断地位。
对于搜索引擎的生意经而言,广告仍然是其赢利的主要来源。Google所发明的AdSense技术,其核心在于匹配,即根据用户的搜索,匹配与其相关的商家的内容,对用户而言,其所搜索的内容的旁边,如果出现与其内容相匹配的广告内容的时候,这实际上大大地为用户提供了使用价值,用户能够一键获得所需要的商品或服务。
百度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一个“大胆的改造”,它是根据客户的出价,来提供内容给用户。这一改变,根本改变了这个商业的本质。AdSense的本质,是提供给用户额外的广告信息;而百度提供给用户的,就是广告本身。内容本身已经被牺牲了,至少是被边缘化了。
当谷歌尚在中国的时候,百度还算是一个进取的公司。众多的创造,包括百度音乐搜索、贴吧等等,都是在谷歌的市场份额急剧上升阶段出现的。但是在谷歌败走麦城之后,百度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底无耻和卑鄙的垄断者。
根据财新传媒的报道,2014年,医疗相关广告主在百度的总营收中约占15%-25%;而莆田系占到总营收的5%-15%。当线下医疗广告被严厉管制之后,医疗广告无法选择,只有通过线上渠道。而百度作为一个垄断者,就拥有了定价权。
垄断者的地位不仅仅使广告主无从选择,更加使用户也无法选择。几乎所有的用户都曾有在百度的商业信息的迷宫中上当受骗的经历,但是当他们无法从其它的搜索引擎中获得更好的服务的时候,只有百度。百度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提升对于广告主的压榨。这就是垄断的恶性循环。
百度庞大的技术力量,投入到了其主要的广告系统凤巢之中,而不是发展更加需要技术力量支撑的类似于AdSense的匹配系统。凤巢是一个封闭系统,其工作原理在于使所有的广告主无法得知其它广告主的出价;而AdSense是一个开放系统,其原理在于最匹配者得。
这就是垄断者与开放者的差别:垄断者一定需要制造信息迷宫,以使所有的用户无法获得真实的信息;而开放者必须透明化其信息系统,以使广告客户与用户都能够利益最大化。
如何消灭或削弱百度?
对于百度的厌恶或者痛恨,通过魏则西事件,似乎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不幸的是,人们总是健忘的。百度曾经在过去的岁月里,遭遇过多次公关危机,包括莆田系集体罢投、出卖血友病贴吧等事件,最终都有惊无险地过关了,因为恰恰在于其足够庞大的体量与市场占有率,无论是政府或者民众,都轻易无法撼动。
当一个公司已经足以影响乃至于控制性命攸关的医疗产业,政府的监管与民间的力量,必须警觉其对于整体社会健康的负面作用。
仅仅从民间力量而言,最起码有三条道路可以选择:
其一,秋菊式集体诉讼。包括魏则西家属在内的众多百度医疗广告的受害者,可以提起集体诉讼,向百度索取高额赔偿费用。百度在这些事件中,并非利益非相关方,而是直接的利益相关方。通过百度搜索而被莆田系或其它假医院、无效医院所坑害的受害者,基本上施害者都是通过百度凤巢系统的广告投放者。百度在这些事件中,至少有发布虚假广告的嫌疑,无论从实际疗效,或者是医疗资质上去核查。
其二,分拆百度。《反垄断法》第19条规定,“一个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市场份额达到二分之一的”就构成了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无论在PC搜索引擎市场上,还是移动搜索引擎市场上,百度的市场占有率,都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一半。无论是公民,还是其它经营搜索引擎的公司,都可以通过反垄断法的相关规定,要求分拆百度。分拆可以是垂直分拆(比如PC和移动分拆,或者信息和视频分拆)。分拆之后的公司成为了不同的市场主体,无论哪种分拆,都会造成竞争格局,从而打破百度的垄断地位。只要有一家公司开展开放性的AdSense广告业务,都会改变整体的搜索引擎市场格局。
其三,告洋状。百度是一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可没那么好糊弄,它的职责之一,就是审核所有在美国上市的公司的合法合规性,其中就包括了伦理审查。如果有受害者能够提交关于百度从事“不道德交易”的举报,那么SEC就有责任调查百度,甚至要求百度整改以符合其交易条件。美国的舆论监督也将会迫使SEC严肃对待来自于受害者的投诉。
在今天,成功,无论是怎样的成功,都具有千百度的魅力。人们在经过了1980、90年代的原始积累之后,看见了一丝中国商业道德的曙光。人们常常认为,互联网创业的一代,并没有原罪。可惜,魏则西的一道血色,却让人们对于互联网创业的一代,必须重新戴上审视的目光。
作为信息时代基础建设的百度,以其赢利地基上的鲜血,令互联网一代,也蒙上了原罪的梦魇。百度,以及万千争夺入口的公司,当其缺乏商业伦理与制度约束的时候,任何一代的创造,其实都不过是贩卖人血馒头的旧把戏重演。而所谓的信息时代,不过是由一条新时代孟姜女铺就的假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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